一把刻刀,刻出了生活百态和历史温情;一张皮影,演出了悠远的绝唱和无悔的坚守。
—题记
午后,宅门半掩,一阵锣鼓喧天,顺一株老槐瞧去,有一方低矮的门楣,旁边的墙壁早已斑驳不堪,墙皮向外翻出。阳光透过槐冠,打在上面,随风摇摆,飘曳出百年的陈意,仿佛一壶陈酿的老酒泛出悠远绵长的酒香。
其间,人影稀疏,不时有人声传来。
我好奇难耐,便跨入其中,只见一块小小的白色幕布被灯光照得透亮,小小戏台约有四尺见方,临时搭建在一个已经看不出最初模样的“古董级”桌台上。其上正表演皮影戏:“哪里逃……”随着一声断喝,只见幕帘上飞出了一只仙鹤正扑向一条大蛇,大蛇扭动着,突然纵身一跃,腾空而去,齐天大圣和二郎神正在激战。皮影艺人稳健的操作、传神的表演,使一连串的变换动作一气呵成,再配合那慷慨豪迈的乡音曲调,着实深深地吸引了我。
几位年逾花甲的老人,身着艳丽的唐装,个个精神抖擞,手里都拿着不一样的“家什”。中间那位老人手中的乐器很特别,像是自制的,手柄处已被岁月摩挲出特殊的光泽。尽管观众寥寥无几,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那动情入境的表演。真是“一口道尽千古事,双手挥舞百万兵”。
掀起帘角,走进简陋的屋内,忙碌的艺人们有的在描绘着心中的英雄形象,有的手执刻刀,有的在书写着什么……看着屋里那一摞摞发黄的唱本,一张张栩栩如生的皮影人物,或淳朴,或艳丽,或粗犷,或细腻,处处流露着历史的厚重和独特的生命力。看着老艺人们一边手中夹着几根竹签,灵巧地挥舞,一边用苍劲浑厚的戏腔说唱着,一边想方设法把角色的动作、情感与语言巧妙融合,真正做到了人、影、戏融为一体。
有个老艺人在指点着咿呀学唱的小学徒,恨不得一下子将毕生绝学倾囊传授。老艺人说:“申遗虽然已经成功了,但是真正热爱皮影戏的年轻人还是不多,唉……不过,只要有人学就有希望,就有未来!”他那副沧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咿呀作唱的间隙,我陷入了沉思。皮影戏起于西汉,兴于唐代,盛于明清。“三尺生绡作戏台,全凭十指逞诙谐”,是皮影戏的魅力;一刀一画,一唱一念,是皮影戏的深沉韵味;一巷一瓦,素雅清淡,是皮影人的平凡生活。它幕前的“趣”、幕后的“真”,无时无刻不映照着坚守的信念。
在这个戏曲文化、民俗艺术式微的环境下,如果没有那多一点儿的坚守,怎么会有眼前这出神入化的表演?如果没有那多一点儿的坚守,怎么会有皮影这国家级非遗文化的薪火相传?
微热的风灌满了整个屋子,而我们内心的热切也永不停歇。
归程时,我特意携了副皮影桌摆。如今,望着桌上那张神采飞扬的“齐天大圣”,我仿佛又回到那时,走进了那小小戏园,那皮影、那唱本,还有那满含沧桑的老腔,在空中回响着,飞向远方……
全部评论